拽

Underwater（上）

①ooc是我的，角色是mhy的。

②我又回来了，没想到吧~

  

  

  起先仅仅是背后感到了一丝凉意，随后冰冷的触感慢慢向上攀爬，心脏在未知的恐惧里本能地加速跳动，艾尔海森猛地睁开眼睛，却突然被掐住脖子狠狠地压进了水中，汹涌而来的水流没过他的口鼻、灌入喉咙和耳膜，肺部立即传来的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，大脑也像是马上就要爆炸。对死亡的恐惧是如此清晰，艾尔海森却莫明的冷静，他憋住气强忍呼吸的欲望，一把拽住了那只将他推向深渊的手。

  对方一同坠了下来，无数泡沫在艾尔海森眼前散开——

  在溺水的痛苦与意识一同逐渐消亡之际，等待死亡降临的宁静中，他看到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、冰冷的猩红双眸。

  ＂！＂

  艾尔海森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，几个深呼吸之后才逐渐平静下来。

  梦？

  艾尔海森捂着脸皱起眉，五指间缝隙露出的眼神却清醒犀利。窗外阳光明媚，帕蒂沙兰的花香在空气中浅浅浮动，然而他却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冷汗。

  卡维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消息了。

  艾尔海森起床洗了个澡，水从花洒里淋下时发出的那一点声响愈发衬托出房里的寂静。

  没有跟提纳里告别，没有跟柯莱炫耀过可能的大工程，也没有跟赛诺约定下一次的牌局，更没有跟其他人联系，卡维仿佛就这么人间蒸发，凭空消失在艾尔海森不知道的地方。

  想到这里，艾尔海森有些烦躁地撩起刘海，卡维曾评价过这个造型让他看起来更具攻击性。

  “不过嘛，你大概只有这张脸是无可挑剔的了。”

  他蓦地关上了花洒，试图将某个人得意的嗓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，但那双红色的眼睛反而越来越清晰。

  啧……

  艾尔海森想起昨天在奥摩斯港不经意间看到的画面——那个熟悉的后脑勺从海面浮出，打湿的金发贴在那人的后颈，背后镂空的布料下隐约可见光滑的皮肤和脊柱沟曼妙的曲线。

  虽然跳海这种事一般人干不出来，但放在卡维身上的话，艾尔海森也不会觉得太离奇，所以他当时只是皱了皱眉头，想把某个人拎回去好好训一顿。

  然而还没等他开口，对方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侧过头来，水珠顺着对方的脸颊滑下，最后于下巴尖滴落。那人侧过脸时还是一副懵懂茫然的表情，可当那滴水珠与海洋汇聚，他对上了自己的视线，于是血色的竖瞳眯起，鳍状的耳朵抖动了一下，嘴角勾出漫不经心的笑意——

  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。

  艾尔海森当时不过是愣了一下，对方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里，消失不见。

  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卡维，但是那双眼睛和耳朵是怎么回事？

  艾尔海森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，杂乱的思绪在看到地板上到处都是的水迹时戛然而止。

  艾尔海森：“……”

  冷静，一定要冷静，那人只不过是在失踪了一个月后一回家就……

  “卡维！”艾尔海森带着浑身的低气压猛地推开了卡维房间的门，“给我解释解释这一个月你到底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他的话戛然而止。

  “……卡维？”

       修长的银灰色鱼尾瞬间占据了艾尔海森的视野中心，湿透的的衬衫紧紧贴在那人的皮肤上，将一截细腰勾勒得十分显眼。

  艾尔海森失神片刻，对方所有微小的动作印在他的眼底，脑袋微微偏转的弧度，轻轻抖了抖的耳鳍……但他仿佛石化在原地，一时没能做出半点反应。于是当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他的面前时，艾尔海森心中一惊，只来得及做出格挡的动作，然而对方没有攻击他的意图，反而“啪”的一声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。

  “艾尔、海森？”卡维歪了歪头，直立起的鱼尾使得他比艾尔海森高出了不少，他红色的眸子中竖瞳缩了一下，紧紧盯着面前的人，像是突然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，“我的尾巴和、你的头发，是一个、颜色诶……”

  细尖的犬齿在他张合的唇间若隐若现，非人的特征反而为他本就张扬的外貌增添上一种野性的美。艾尔海森感受着胸腔中的颤动，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对方的打量，然而那人细细端详了他半天，最终得出结论道：“不过、还是我更、漂亮。”

  艾尔海森：“……”

  “一个月不见，我们的大建筑师甚至换了个物种，你可真是厉害。”艾尔海森拍开他的手，用刚刚擦头发的毛巾在卡维脸上狠狠抹了一把，“客厅地板上的水是你干的吧？记得拖地。”

  为什么你这么冷静啊？！

  卡维不满地甩了他的小腿一尾巴，往后仰了仰头避开对方的擦拭，沉默了片刻道：“我……我一会，就、走。”

  艾尔海森的小腿肌肉瞬间僵直，又立马放松下来，这让他忍不住皱起眉：“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？”

  艾尔海森的语气让卡维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燃了起来，但他张了张嘴，半天才吐出一句“我现在、说话，难，不想解释”。

  艾尔海森环臂抱胸，挑了挑眉：“那你打算就这样从我家离开？拖着你那条……和我头发一个颜色的，尾巴？”

  “我可以、变回去！”卡维闻言恼羞成怒，威胁似的朝他露出了自己的“獠牙”，但片刻后他的语气便失落下来，“……不过、很慢，还很、疼，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他甩了甩尾巴，皱起眉示意自己回来的方式并非行走。

  “可以理解。”艾尔海森点了点头，“毕竟鱼和人的骨骼结构不同，尾巴和腿之间的转变必然涉及骨骼转变，肯定痛得不轻，难怪你会拖着一条尾巴上岸。”

  卡维的耳鳍扇动，愤怒地盯着他看，艾尔海森猜他想说“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想骨骼结构”，他的脑海中甚至能想象到对方的语气，于是心情稍微放晴了一些，但问出的问题却十分严肃：“你从海里回来时没被其他人看到吧？”

  “废话！我又、不傻！”卡维貌似还想再说些什么，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郁闷地选择了闭嘴，整个人烦躁得不行。艾尔海森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，于是示意对方凑近，然后在卡维将信将疑凑过来时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脸。

  卡维：“？！！”

  “张嘴。”艾尔海森用一只手便将卡维的脸托了起来，对方两颊的肉嘟起来十分可爱，触感也是软乎乎的十分不错，那双红色竖瞳则半是不解半是恼怒地瞪着他，此外，对方所有非人的特征都让他产生一种征服野兽的快感，但这些都没有在他表情上泄露分毫。

  “鱼类的舌头和人类不同，并非是由肌肉组成，而是骨质结构。我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构造如何，但是从你说话的流畅度来看……”

  卡维在他的话语中犹豫地张开了嘴，艾尔海森挑了挑眉，伸出两根手指去摸对方那些排列整齐的尖牙和口腔底部的舌头。

  嘴里手指的动作让卡维感到些许不适，四处乱飘的眼神最终落在了艾尔海森的脸上，对方的神情十分认真，像是在探寻一个难解的谜题，手指却在自己的口中四处摸索，掠过他的齿列牙尖，在他的舌面上滑动……卡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画面异常的色情，于是涨红着脸猛地往后一撤，却突然在嘴里尝到了些许血腥。

  卡维愣了一下看向艾尔海森，对方正盯着指腹上的细小伤口发愣，无意间还并了并手指，少许透明的液体在他指间拉出粘稠的丝……

  “艾、尔、海、森！！！”

  艾尔海森回过神，卡维羞愤的表情便像是不良的信号终于被大脑接收。他低下头随意地在毛巾上擦了擦手，没与对方对视。

  “和我想象中有不少出入，虽说和人类比起来确实要僵硬一些……或许多加练习能够提升灵活度？”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下，“所以你果然不是人？”

  “我……”卡维下意识解释，却忽然发现了盲点，“果然？！”

  “我一直认为完全受感性支配的人类是不存在的，浪漫与义理又不能填饱肚子。当然，除此以外，你日常的表现也经常让我怀疑……”艾尔海森反应迅速地挡下甩过来的鱼尾，小臂上立马浮现一片红印，“啧。”

  一言不合就动……甩尾巴，看来确实有受兽性影响，之前可是哪怕被气成风史莱姆也不会打人的。

  艾尔海森退了两步甩了甩手：“抱歉。”

  “敷衍！”卡维磨了磨牙，做出一个进攻的姿势。

  “那你想怎样？”艾尔海森有些头疼，他还以为道歉能够稍微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，“先不说你在我不知情的前提下失踪一个月，甚至一回来就把家里弄的到处都是水，而且还是以这样一个形象……我都——没有追究你的责任。”

  

  他在“都”这个字上咬了重音，补充道：“何况我只是陈述事实。”

  “追究、事实？？！”卡维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，与对方对峙半晌也没能将剩下的话语倒出喉咙，口舌的不便让他异常憋屈，干脆放弃了交流的意愿，一甩尾巴将艾尔海森关在了门外。

  门板“砰”的一声险些砸到艾尔海森的鼻尖，他抬了抬手，却没敲那扇门，而是在短暂的犹豫后选择了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的虚空显示屏幕上，赛诺刚刚发来消息——

       “调查到卡维的行踪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过事关人命，我们希望你能够来当面详谈。”

      “这就是卡维先生的大致行动痕迹了。”穿着教令院制服的年轻风纪官将一份地图递给艾尔海森，“标记的红点则是尸体的发现地点。”

      他握了握拳，语气沉重：“我不愿意怀疑卡维先生，但……”

      但卡维的行动痕迹与尸体的发现地点高度重合，而且二者大都出没在人迹罕至的深林，让人根本无法相信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巧合。

      从见面就开始沉默的书记官盯着地图，终于开口问出了这次会面的第一个问题：“赛诺呢？”

      “赛诺前辈还在调查。”风纪官解释道，“您也看到了，地图上标记的这些地点很难展开调查，很多细节也容易受雨林的气候等因素影响以致无法确认，大部分线索都是赛诺前辈一人调查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“主要还是我们太没用了吧……”风纪官叹了口气，“短期内上报的大量失踪案件让我们焦头烂额，于是赛诺前辈改让我们去调查卡维先生的下落，他自己则去调查那些失踪人口，结果线索基本都是前辈一人调查出来的，我们这么多人，反而没能在其中起到多大作用……”

      的确无能。艾尔海森想道。

      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。

     风纪官见书记官听着听着就又开始神游，无奈地闭上了嘴——看来书记官对追查案子的过程没有什么兴趣。 不过他明明经常和卡维先生吵架，却在对方失踪后主动联系风纪官，还是和他关系不太好的大风纪官赛诺前辈……

      “……目前就只有这些线索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啊？是的……”风纪官回过神，有些低落，“目前就只有这些……”

      艾尔海森将目光从地图上转移到对方脸上，面无表情地盯了片刻后收起地图起身。

      “既然这样，那么此次会面就到此结束吧，之后若是有新的线索，还请立马告知。”艾尔海森顿了顿，向对方点头示意，“多谢了。”

     “啊，没关系的，这是我分内之事……”风纪官局促地摆了摆手，大书记官向自己道谢这个事实让他震撼良久，等瞧不见对方的身影后他才突然想起来——大书记官把地图顺走了！

      “怎么办啊？！我还没来得及再抄一份呢QAQ……”

      艾尔海森显然不会把风纪官的失误归结于自身，不过若是之后对方前来要求归还，他也不介意坦然承认自己确实有所图谋。然而这些都不是他此刻正在思索的事情——

      赛诺明明要求面谈，自己却没能来到现场。大风纪官不是不守信用的人，难不成是他在调查时遇到了什么危险？如果卡维失踪涉及到的危险甚至能够威胁到大风纪官……

      冷静！听风纪官的叙述，他们起初并未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——也对，冒冒失失的建筑师怎么可能与众起失踪案联系到一块去，所以卡维应当不会……

      ……不，不对，他已经……！

 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对方的声音在他心底浮现，“我一会，就、走。”

      艾尔海森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，他加速脚步，最后直接在街道上跑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他怎么就没听出来？！

      艾尔海森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动，他不敢去想对方一反常态的短暂沉默里可能包含的真心与试探，不敢猜测对方失踪一个月后回来的原因和目的。

      终于，那扇见了证他俩无数次外出与回归的门被他用力推开，撞在墙上发出“砰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 “卡维——！”

       屋里寂静无声。

       艾尔海森踉跄了一下踏进门内，风携带着帕蒂沙兰的花香吹在了他的脸上，他愕然地抬起头，发现地板是干的，发现门窗是开的……发现房间是空的。

      他的心好像也瞬间空了。